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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夜晚,哥哥帶了他朋友到家裡。

 

不知怎地,對他有種莫名的畏懼感,令人不舒服透了。這個人,蓬頭垢面的不說,從脖子到鞋子都看似以厚厚的一層污垢給包住了,有些區塊的污漬更是感覺洗不掉,分不清是血漬或是長久以來未清潔的油垢,深像工廠裡做黑手的工人,卻沒有一絲絲人的氣息,不想接近,也沒有勇氣。

 

哥哥向家人說明了朋友的來意,因實在無路可走了,想來借住個幾天,等找著房子了,立即搬離,絕不會打擾到原本我們的生活。

 

是這樣子的嗎?如何的沒路可走?為什麼落到這步田地?爸媽沒有多問,來者是客,準備了洗澡水讓他先去沖洗乾淨,還有一套爸爸的睡衣。他經過我身邊時,我終於看見他那被蓬鬆亂髮遮住的臉龐,有一道很深很深的疤,導致臉頰上的皮膚完全的不平整,以及那雙異於常人的眼睛,很沉很沉,像沒有意識被一層霧矇住般的渙散,沒有焦距,沒有方向…

 

家位於小山坡上的平原,算是郊區,附近不太有人經過,也許是這個關係,哥哥帶他的朋友來家裡避避風頭,究竟發生什麼事,無從問起。

 

晚飯過後,為了不讓他的朋友與大家產生距離感,各自回各自房間去了。

 

我的房間看得見外頭,月光很遠,卻照亮整個天空,銀藍色的雲瞬剎就停在那兒,沒什麼風,很寧靜。遠遠的那片林子,深黑色的沒有任何動靜,偶有幾雙反著月光的眼珠子閃過,那是這一帶的野狗,牠們不太吵鬧,特別在今晚,絲毫沒有半點吼聲。

 

比平時更早的時間,大家都睡了,沉沉的…

 

我睡了,但心無法安定,不一會兒醒來,一會兒又睡去。睡睡醒醒之間,這樣寧靜的時刻,唏唏啐啐的聲音格外清楚。就在弟弟的房間。

 

起身走往弟弟與我的房間中間隔的那扇窗,從縫隙中看過去,一對像月亮發光的眼珠子,照著弟弟熟睡的臉。天吶!那是什麼?就像一匹狼一般,正在嗅聞著弟弟…垂涎欲滴的口水,動物一般的野性。他根本不是人。

 

「弟!快起來!快點!」一邊喊著一邊破門而出進到弟弟的房間,一掀開棉被,弟弟手裡抱著一顆莫明的球體。那個生物早已撤出,離開我的視線。我一手搶過弟弟手中的球體,往窗外扔去。弟弟沒有醒,熟睡著,搖不醒。

 

我跑到所有家人的房間,他們都熟睡著,沒有人被我尖銳的叫喊聲吵醒。我衝出客廳到了工廠,隨機帶著一把大剪子,利刃的前端足以刺穿一般人的胸膛。

 

終於,我看見了他。站在廠房機器旁,沒有動靜,只是發愣般動也不動的看著我,眼神呆滯,與剛剛在弟弟身上時那股氣息完全不同。我想也不想的衝了過去…!

 

!!!就在此時!

 

「妳在幹麻?不要呀!」所有的家人都醒了!爸爸媽媽一臉驚慌的看著我,哥哥弟弟也如同看著殺人犯般的拼命想阻止我。天吶!我做了什麼?不!是他做了什麼?!他究竟是誰?為什麼讓人這樣不寒而慄,令人感覺如此不懷好意,好像替身一般,我與他對換了身份,家人看我的神情,如同今晚我看著他的感受。

 

「你到底是誰?是誰?為什麼要來這裡?」我發了瘋的喊叫著,他沒有回應,依然發著愣,沒有驚恐、沒有退怯。我刺穿了他。

 

爸爸淺色的睡衣在月光的照射下,滲出深黑色的液體。我不曉得,是因為夜晚,無法辨別色彩,亦或真真確確的,那是黑色的液體。但我的確看見了笑容,他非但沒有怯步,反而笑了。硬梆梆的胸膛上,猶如墨打翻了似的暈染在傷口上,愈綻愈大的滿滿的黑,那稠狀的血液緩緩的流走在我的指間。太噁心了。

 

隨即抽出剪子,他動作如飛的瞬間已移轉站在爸爸媽媽旁。「不行,會有危險!」心裡的聲音讓我反應式的衝撞開爸爸媽媽,抓起他的手。蒼白的手,灰黑的指甲長長的,就像古劇中的僵屍一般。不同的是,他並非沒有思想的在動作,並非我們暫時停止呼吸就看不到我們了。一股積壓鬱悶的壓力,終於釋放。

 

我抓起他的手,平放在工業用的大剪子上,不到三秒的時間,四隻指頭殞落。他張大了雙眼,是傻愣了的臉。地面上的指頭還在蠕蠕欲動,他邊是看著邊是捨不得著。忽然一股好大的力量挾著我的脖子,我動彈不得。他另一隻完好無缺的手伸下去準備將指頭拾起。

 

「不行!」又是一次掙扎,幾番扭轉中,我將他另一隻手的所有手指也剪的零零碎碎了。邊是用腳踩爛,邊是將較完好的往窗口扔去。沒一會兒,那些嚎叫的狼狗便奔來揀食,食個精光。

 

月光照射進來,我看不見我的臉。卻遠遠的從爸爸媽媽和弟弟的眼珠子裡看見自己。那是個名副其實的,月光下的變態少女。臉龐沾滿了鮮血,是灼熱的,並非冰冷的;手上濺滿了他的血液,串流過手腕;剪子的冰涼,與鮮紅的血水,格外冰晶亮麗。

 

我怎麼了!?

 

他倒在地上哀嚎不已,蜷著身子,雙手在他的懷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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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醒。

 

我奔跑著回到我現在的家。這才是真實的。

 

然而,心中有種悸動不已的感覺,入門,我的姐妹淘正在家中。

 

「他要來了,我代妳去接他過來。」他?他是誰?哪個他?等我想明白了,她已經後腳跟出了門,關門。

 

我急忙追出:「不要!不要哇!他不是正常的,不要去,回來呀!妳快回來!」

 

眼見著她已走出巷口了,彷彿沒有聽見一點點我的喊叫聲。她正領著他過來,我看見他了,夢裡的他,他笑著,猙獰的笑著。

 

「不要呀!」我三步踏兩步衝上二樓的家,卻來不及了,他們到了!氣氛意外祥和,他們有說有笑的,隨時感覺下一秒,就會發生讓我承受不了的恐懼。

 

我把她推出門口,要她先行離開,怎麼樣我都不讓他進門。他卻在我的背後,拍拍我的肩,笑著:「我的指頭呢?」

 

為什麼還不醒?如果這是惡夢為什麼我還不醒?

 

扭打不過,這不是一般正常人的力量。終於,出現了一位高人,身穿袈裟,替我攔下了追爪著我的他,要我快逃。

 

逃出樓梯口,回頭見到高人吐了血,那可怕的他對我笑了笑,緩緩的走過來。眼見是緩和,卻是一幕幕的愈漸逼近。我逃著,跑著,喘著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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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醒。

終是一場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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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jenta021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